“我们每个人都期待被看见与被爱，这是……逸仙，麻烦把手巾递给我，这天气我真受不了了……”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我狼狈地向逸仙求助，看到这一幕的各位没有不忍俊不禁的。

28摄氏度的日子的确不适合出门，这是实话。无奈先前和伊丽莎白女王交谈甚欢，意犹未尽，便约好在下周这个时候继续在茶话会里面讨论我们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女王陛下恩准我可多带几个人过来，我感激不尽。除了翔鶴和逸仙，我还有其他人选吗？太阳灼烧着大地的同时，也在人们的身上熬出汗来。现在夏天未至，但迎面吹来的除了海风还有热浪，你甚至会觉得这个日子里没有蝉鸣是不正常的。也得亏逸仙有先见之明，提前带了三条手巾，但三人一路上都在忙着擦汗的样子也未免太夸张了。

贝尔法斯特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向我们浅浅鞠了一躬后，便领着我们进入皇家舍区的宫殿中。一行人疾步前进，在富丽堂皇的房间内来回穿梭。早晨的宫殿是繁忙的，女仆们不仅要负责打扫房间，还要将烹调好的食物呈上盘子，有条不紊地把它们送上女王的餐桌。

我看到了拿扫帚的谢菲尔德，小心翼翼接过盘子的天狼星，还有套上了隔热手套的黛朵，她得把刚刚烧好的开水从锅里倒出来，至于是倒到哪——我不知道。

我们错过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但翔鶴没有。她一路上左顾右盼，时不时拉拉我的衣角，十分兴奋地和我分享着她觉得异常有趣的景象。

走廊尽头的转角就是后花园了，我们却在这时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儿童的歌声隐约从前面传来，伴着成年人轻轻的哼声，手掌“啪啪”的节拍也越来越清晰。我注意到逸仙和翔鶴不自觉地跟着节奏点头——虽然她们可能并不明白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我很清楚，这首歌再经典不过了。

“去告诉罗迪阿姨……”

歌词越来越清楚了。为首的贝尔法斯特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她放轻脚步，等到鞋跟无声触地之后，再迅速地向前迈出一步。

“去告诉罗迪阿姨……”

她悄悄转过身来，示意我们走得慢一点。

“去告诉罗迪阿姨……”

贝尔法斯特从墙后稍稍探出身子来，伴随着一声“哎呀”，掌击声戛然而止，但儿童的歌声还在继续。

“老灰鹅已经死去……”

“就是她一直喂养的那只，就是她一直喂养的那只……”

我一边轻轻地和着那个歌声，绕到贝尔法斯特的旁边，才看见外面的独角兽和光辉。我们本以为歌声会到此为止，但独角兽只是睁着大眼睛望着我们，很努力地张着嘴巴，一字一句地将歌词唱出来。光辉愣了一下，意识到歌声还在继续后，继续微笑着为我们打着节拍。

“就是她一直喂养的，要做羽绒被的那只……”

我走到独角兽面前蹲下，看得出她真的很想跟上我的节拍。她随着我的节奏，和我一起在每个节拍点头。我晃动着身子，歌声距离独角兽时远时近，而后者竟也随我一起轻轻摇晃了，或许连独角兽本人也没意识到。

光辉轻轻颔首，嘴里吐出无声的歌词，静悄悄地和着我们的歌声。

“事实上我很惊讶，在我的印象中主人应该是个东煌人。他们小时候也会学习这些童谣吗？”贝尔法斯特向逸仙和翔鶴说道。

“你们知道吗？指挥官曾经和我说，成年人和小孩子的视角是不一样的。”逸仙兴致勃勃地说。

“逸仙，你知道吗？”

指挥官拿起桌上的毛绒玩偶——那是一只由紫色线条编织成的小马。

“我们成年人和小孩子的视角是不一样的。”

“是吗？”他晃着手里的紫色小马幼稚得不行，我已经被他逗笑了，“哪里不一样？”

“在成年人眼里，当我们听到某样东西像马一样的时候，我们会自动把它归类为‘马’。但小孩子不一样。”他玩笑而又无不认真地说，“在小孩子眼里，像‘马’和马，是两回事。”

“他真的不是小孩子吗？”翔鶴笑着补充道，“他还一本正经地和我说，‘如果你不是小孩子，你又怎么去了解小孩子？’”

“噢，他确实是小孩子。有时候他会在你面前做一些小孩子的动作，他对你这样过吗，翔鶴？”

“啊呀，那可就不止一次了。”翔鶴乐道。

贝尔法斯特对于她们之间的共同语言一无所知，不过听逸仙翔鶴的描述，自己对指挥官的看法算是又刷新了一次，投向那边的目光也更微妙了些。

“您居然也会这首歌。”光辉傍着独角兽的双肩笑道，眼神里满是喜悦。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在小的时候曾听过这首歌的改编，而后我在学习小提琴的时候，在简谱里看到了这首童谣，自然而然就会了。”

“啊，您的意思是，您还会演奏这首曲子吗？”光辉好奇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光辉是什么意思，只能苦笑道：“没错，光辉，如果你不介意被女王投诉锯床腿的话。”

“好呀，那我马上向陛下报告，她一定会允许的。”光辉冲我眨眨眼，欣然应允。

“可是光辉姐姐，为什么罗迪阿姨的老灰鹅死了？”

我看到独角兽抿着嘴问，似乎在为罗迪阿姨的老灰鹅的死打抱不平。当我还在思考老灰鹅是死于非命还是大限已至时，光辉已经俯下身去，轻轻抱着独角兽，柔声道：“因为罗迪阿姨的老灰鹅已经陪伴她够久了，罗迪阿姨不忍心看它离去，所以需要你去告诉她。”

“可是老灰鹅死了！”独角兽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光辉，呆呆地说。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小时候在电视旁偶然听到的《鲁冰花》。实际上我当时甚至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只记得“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这句歌词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以其歌词在我脑海里形成的孤独意象让我铭记至今。

“独角兽，我想那只死去的老灰鹅一定很可怜。”我冲着独角兽摇头，悲伤地说，“她和罗迪阿姨的关系，一定就像你和优酱的关系一样，对吗？说实话，那只老灰鹅不应该死的，它居然抛下罗迪阿姨一个人！它太自私了不是吗？就好像优酱抛弃了你一样。”

“优酱不会抛下我的！”独角兽立马反驳。

“噢对，没错。你看，我都糊涂了，我都忘记了你和优酱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你们形影不离、难舍难分。不过你这句话又启发我了，既然优酱不会抛弃你，那么老灰鹅会抛弃罗迪阿姨吗？”我问道。

我看见独角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她低下可爱的脑袋略加思考，还能享受光辉慈爱的抚摸。

“不会。”她说。

“我想也不会。就像你知道优酱不会抛弃你一样，罗迪阿姨一定也知道老灰鹅不会抛弃她；就像你不会抛弃优酱一样，罗迪阿姨一定也不会抛弃老灰雁。你看，其实老灰鹅并没有抛弃罗迪阿姨，这点罗迪阿姨也是知道的。” 

“可是老灰鹅死了，罗迪阿姨养了它那么久，它却死了！”独角兽很认真地在和我谈论这件事，小孩子语气里的悲拗是能戳中在场每个人的心脏的。

说实话，我真希望现实里有个罗迪阿姨，我得让她好好和独角兽解释一下那只老灰鹅死后她是什么反应，我估摸她就是个开老灰鹅养殖场的。不过大人漠不关心的现实恰恰是对孩子童真的打击。

“对啊，那只老灰鹅死了，罗迪阿姨一定要哭很久。”我叹了一口气，“想象一下，你看着一个生灵从小到大，刚开始它只是蹒跚学步，学着用脚蹼站稳，而后它得学会试着迈出另一只脚，它得判断自己下次走路时先迈出哪只脚……而后它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它会飞了，会左摇右摆地跟在你身后。你每天给它喂食，当你回来时它会扑腾着翅膀冲向你，它会冲你叫唤，好像你们真的是亲人一样……但是突然有那么一天，它突然不动了，像睡着一样，雷打不动，即使是最好的兽医过来也只能摇头。你明白是它大限已至，但这个悲伤应该会持续很久……对吗？”

“嗯！”独角兽感同身受地点头回应着。

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就是为了这个，我的努力也没白费。我松了一口气。

“你观察它的样子，它和平常睡着了没什么两样，它还和平常一样睡在自己的小屋里，一样是那个姿势，一样那么安详，甚至你第一眼看去还以为它还在睡觉。你看它的翅膀，上面的羽毛好像刚刚从水里洗出来一样，灰黑白好像波浪铺开一样那么养眼，它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它只是回来坐下，然后一睡不起了。所以你意识到，它可能睡前还在想着明天早上怎么和你打招呼，却没有想到自己起不来床了。这可不是它的错，你得原谅它。我们要不要原谅它，独角兽？”

“要。”独角兽低下头去，好像真的在默哀。

“但是我们一样很悲伤，毕竟我们的好朋友走了，但好消息是悲伤是暂时的，因为它并不是真正想离开我们，只是上帝可能需要一只像它一样棒的老灰鹅去作伴。当然我相信罗迪阿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只是坐在屋子里，擦擦眼泪，然后请上帝照顾好她的老灰鹅。其实她大可以放心，上帝照顾得比谁都好。”

“但优酱，优酱可太不一样了。首先我为你感到高兴，独角兽，因为上帝给我发过一个密函，他在里面跟我说，他交给优酱的任务就是陪伴独角兽一辈子，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好了！哦对了，我还斗胆向他老人家询问了罗迪阿姨的近况，他老人家告诉我说他最近一直和罗迪阿姨保持通信，当得知老灰鹅在上帝那被照顾得很好时，罗迪阿姨很高兴。”

“真的吗？”独角兽一扫之前的悲伤，将信将疑地问道。

“肯定啊，上帝的信！谁敢冒充？”我拍着胸口说道。

独角兽没有说话，只是向我展露了一个稚嫩的笑容。

“您确实应该来给独角兽讲讲睡前故事。”光辉笑道。

“不要挖苦我了，光辉，我讲故事最不在行了。”我苦笑道。

光辉微笑，满脸上都写着：“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开玩笑了，陛下已经在后花园里面坐着了，您要不要赶会路？我记得迟到的后果可是很惨的。”光辉轻笑道。

光辉这句话直接将我一棒子打醒。聊天聊入迷了，差点忘了陛下茶会这茬。本来天气就热，这一吓更是汗如雨下。

“不过您别担心，我会在陛下面前给您说几句好话的。”光辉补充道。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光辉……”我松了一口气，“贝尔法斯特，我们走吧。”

“嗯？我还以为您打算爽约了呢。”贝尔法斯特在我身后歪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我何德何能敢爽她的约……

“女王陛下好意邀请，哪有客人让主人久等的道理？我们赶快走吧。”逸仙连忙催促。

于是一行人连忙动身，我心里满是忐忑。我今天让伊丽莎白女王多等几分钟，她不会当众拷打我吧？一路上思绪难平，一想到她在茶会上的开场白是：“你让本王好等啊”之类的话云云，我巴不得现在就飞到她面前谢罪。

不经意间，似是有人碰了碰我的手，我扭头看去，正见翔鶴的明眸铮亮。

“挺会哄小孩子嘛，亲爱的，嗯？”

“没有没有，家常罢了，家常罢了……”我连忙打个哈哈，但翔鶴是没那么好忽悠过去的，又说：“那你和我聊聊刚刚那些家常吧。”

“我……”我顿时噎住了，“我怎么和你聊刚刚那些家常？！”

“啊呀，我懂了，原来是不值得和我聊那些家常吗？原来我在指挥官心里的地位……”翔鶴作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打住！”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心里差不多要哭天喊地了，“我说，我爱你。”

“这算什么家常？”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翔鶴脸上的红晕肉眼可见，“你刚才怎么能聊这么多的？”

我当你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我吐出一口气，说：“当独角兽问‘为什么老灰鹅死了’的时候，我注意到我的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的一些片段。我们总是把别人的语言转变为自己的语言，如果我们想要别人谈论他们的兄弟，我们就先说说自己的手足。当独角兽唱起童谣的时候，我就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当我意识到独角兽的话与我童年的记忆产生联结的时候，我想，能不能用童年背后的情感体验来与独角兽达到一种共情。我注意到她关注到的是‘老灰鹅的死’，对于小孩子来说，老灰鹅不仅是一只动物，更是一个朋友——他们是认认真真地把它当成一个人来对待的。”

“是吗？”翔鶴的眼里迸发出好奇的光芒，当即扯着我的袖子，喜道：“再说多点。”

“至于其他的，就是班门弄斧，插科打诨了。”我笑着摆摆手，装糊涂糊弄道。

翔鶴依旧不依不饶：“快说嘛快说嘛。”

“真没什么好说的，真没有……好好好回家说，回家说好吧？”最终还是拗不过翔鶴。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着女王的后花园茶亭就在前面了。我的心脏怦怦直跳。女王陛下要怎么对我，我心里还没个准数呢。

渣文渣笔见谅

留个悬念到下篇吧